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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记忆

2013-03-05 19:03:24   作者:本站   来源:www.cxsdw.com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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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张是淄城每天早晨最先醒来的人,在大桶大桶的豆浆升腾的蒸汽中,一扇扇紧闭的门板陆续打开,还蓬乱着头发的人们手里捏着铝锅和皱巴巴的零碎钞票从门板前探进头来,从这个说话有些结巴的健壮中年男人手中接过豆浆和油条。
    老张的小店就是他们家宅子的门口。没有招牌,那种白底儿红字的木板也没挂一块,只在墙上用白色涂料写了“豆汁油条”几个字。老张和张大娘每天早上卖豆浆油条,然后出豆腐,中午和傍晚老张就骑着三轮车去菜场敲他的豆腐梆子卖豆腐了。
    菜市场是一个城市的灵魂,在这里你可以看见这座城最真实的人和生活。王大妈今天买了二斤基围虾,那是因为住校的女儿周末放学回家了。贾叔的菜摊每个月有一两天不出,那是因为要送母亲去矿务局医院挂疏通血管的吊瓶。同样是白菜,两个菜摊也许价钱会相差一两毛,而老张的梆子声和其他卖豆腐的梆子声是不一样的。像我一样,大多数淄城的孩子都背着书包坐在摩托车或者自行车的后座上见过父母和小贩讲价的场面。
    淄城的孩子都喜欢玩一个简单的游戏,数一数自己十指的指纹有几个“簸箕”几个“斗”,再往那古老的歌谣里对号入座便可以“预见”未来,其中一项就是“三斗四斗卖豆腐”。孩子们都很不希望自己手上出现三个或者四个“斗”,不愿自己的未来混合了一身豆腥味。但是,老张的幸福也许只有晨曦和日落见证过吧。
    我原来的家就是与老张小作坊相隔一条东街的居民楼。这栋楼只有四层,据说是村里第一栋商品房,1991年落成,我出生的那一年。在这一年之前,淄城人都住着平房,瓦房,顶多自建一栋二层小楼,独门独户。在这一年之后渐渐多起来的居民楼里,隔壁的邻居早上切的青菜还是煮的面条可以轻易被察觉到,老城的记忆渐渐在一栋栋高楼起立时悄然倒下。
    上了年纪的淄城人都会在每个冬天来临的时候想起那段往事。特别是严寒的化雪天,煮腊八粥,吃腊八蒜,儿孙满堂一家人其乐融融时总会想起多年前上学的路上从沿街的屋檐掰一条晶莹的冰笋咔哧咔哧咬着吃的记忆。“那时候多穷,哪有钱买零嘴儿,冰碴子能吃出冰糖的味儿。”长辈将这样的记忆传递给我,老城的幸福是用回忆中结结实实的艰苦垒成的,所以才固若金汤。
    这一次回家,听闻老张的儿子也有了儿子。人们总说子承父业,老张的儿子如今却是城南新区一家4S店的老板,用淄城人的话来说就是“老张家的祖坟上该冒青烟了”,而老张还继续经营着他一生的事业。可是谁知道呢,会不会以后再也吃不到老张家那样金黄酥脆的油条和最古老最传统的吊包豆腐了呢。
    细白的薄雪在半空织成一张白翳,药膏般紧紧贴着清晨中还未醒来的淄城。这些年的她呀,越活越新,可是记忆在越变越老。(苏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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