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柳 漾
姚以思教授与肖洛姆·阿莱汉姆的外孙女贝尔·考夫曼在一起
翻看姚以恩教授寄赠的画册《肖洛姆·阿莱汉姆在中国》的时候,我的心里油然升起丝丝感动。肖洛姆·阿莱汉姆去世近一个世纪,诞生亦有一百五十余载,在中国,还有人在纪念他,为他印制精美的画册。五十余载,姚以恩教授一直默默站在这位文学大师的背后。现在,他自己已然耄耋之年,这样的赤子之心,我们不能不为之动容;而我,一个无名小子,因为写了一篇关于《莫吐儿传奇》的文章,多次得到这样一位著名的老翻译家的“关照”,赠书,来电,都让我受宠若惊,更多的还是心底的那份感动。
1956年夏天,28岁的姚以恩收到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编辑、翻译家李俍民的信,邀他翻译肖洛姆·阿莱汉姆的《莫吐儿》。我们都知道,在长达三十六年的文学生涯中,被称为犹太人的“马克·吐温”的肖洛姆·阿莱汉姆创作了书信体小说《美纳汉·曼德尔》、中篇小说《卖牛奶的台维》和《莫吐儿》等作品。他着力于描述底层人民生活,对人民的苦难怀着深厚的同情,尤其善于用诙谐幽默的笔调来刻画底层人民含泪的辛酸。同时,《莫吐儿》也让肖洛姆·阿莱汉姆成为了一位杰出的儿童文学作家。在读完《莫吐儿》的俄译本以后,高尔基给肖洛姆·阿莱汉姆写了一封非常热情的信。信上说:“您的书我收到了,读过以后我笑了也哭了。真是一本绝妙好书!……这本书我非常喜欢。再说一遍,这是一本了不起的好书。整本书都洋溢着对人民的深厚、亲切而真挚的爱。”当年轻的姚以恩一口气读完了该书的俄文版,立即被引人入胜的故事深深打动。“读完小说我就开始翻译,在翻译过程中,常是边译,边笑,边流泪,译得十分顺畅。”(姚以恩语)译本很快流传开来,文学家、画家丰子恺,作家萧乾,学者钱钟书,翻译家曹靖华、高莽等先后写信给他,对该书的翻译不吝称赞。正是这样的一本儿童文学作品,便让姚以恩与肖洛姆·阿莱汉姆结下了不解之缘,走上了在中国推介肖洛姆·阿莱汉姆其人其文五十余载的道路。
姚以恩教授告诉我,我国从1957年至今五十多年间,曾有过两次宣传肖洛姆·阿莱汉姆的高潮。一次是1959年肖洛姆·阿莱汉姆诞辰100周年,并被评为世界文化名人的时候,另一次就是1994年举行“犹太人在上海”国际学术讨论会前后。这两次宣传高潮确实让不少中国读者知道了这位犹太文学家,阅读了他的作品。这些都是让他欣喜万分的事情,直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当他在电话里和我讲起的时候,仍然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还有欣喜。他还告诉我,今年是肖洛姆·阿莱汉姆诞辰150周年,乌克兰、以色列、美国等国家和地区,都举行了隆重的纪念活动。中国的上海也举行了相应的纪念活动。同时,他还应乌克兰副总理瓦休尼克的邀请,走出国门,参加了乌克兰纪念肖洛姆·阿莱汉姆诞辰150周年的活动。瓦休尼克副总理特地用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接见了姚以恩教授和全体代表成员。讲到此处,先生的欢乐溢于言表。我想,这其中包含了几层意思。其一,这次出访大师肖洛姆·阿莱汉姆的诞生地,他将一手促成付梓的画册《肖洛姆·阿莱汉姆在中国》送给了大师的子民。这不仅是将中国人民对肖洛姆·阿莱汉姆的友好感情,传达给了犹太人民,增强了人民之间的友谊,更重要的是,他完成了多年以来的一个美好的心愿,掀起了第三次宣传肖洛姆·阿莱汉姆的高潮;其二,他的高兴在于他获得的荣誉,因为翻译一本书而接受副总理的访问邀请,在世界文学史上都是至高荣誉,美谈一桩,更重要的是,他的多年努力得到了大师诞生地的人民的认可——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儿呢?所以,我也在电话的这端为他高兴不已,仿佛是自己得到了这样的际遇一般。
回想起来,我与姚以恩教授素未谋面,一个在武汉,一个在上海,只是凭着对肖洛姆·阿莱汉姆的作品的热爱而相识,秀才人情,惺惺相惜。我总觉得,他给予了我许多美好的东西。给我印象颇深的一点是,在交往中,先生时时提及肖洛姆·阿莱汉姆在中国仍然需要更多的像他一样的耕耘者——言下之意,他担心的是,文学大师在中国的开枝散叶后继无人,所以,八十余岁的他才辛辛苦苦努力栽培下一代,孜孜不倦。余生也晚,锈钝之余,暗下心思,步其后尘。其实,看先生的照片,健硕;听先生的声音,爽朗,但愿他会一直这样健康,欢快。这也是热爱肖洛姆·阿莱汉姆的读者的莫大福气啊!
五十多年以来,姚以恩教授仿佛风雨中的一座桥梁,连接了中国的读者和肖洛姆·阿莱汉姆的作品;同时,他又如同风雨中的一座楼梯,让后学踩着他的“肩膀”,在肖洛姆·阿莱汉姆研究的道路上继续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