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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吃情岁月”之一:半根猪尾巴

2010-08-24 18:08:17   作者:创新2009   来源:www.cxsdw.com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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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古包头/冯传友


  大跃进全民吃食堂的时候,我已经满山遍野地跑了。但在食堂打杂的妈妈总不让乱跑,让我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这对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现在想想,真不次于是上刑啊。但老妈有她的说道——到处跑,吃得多,哪有你吃的?
  老妈不让我到处跑,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做饭的叔叔婶婶见我可怜,有时候就偷偷塞给我点吃的,让我躲在门后吃。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年麦收,队长不知怎么地发了善心,也许是他自己也馋了吧,也许是他也饿得不行了,竟然让食堂到饲养场挑了一口大肥猪,杀了做烩菜。这对于吃了一春夏棒子面地瓜稀饭的人来说,不啻于过大年。食堂的人更是兴高采烈,杀猪的杀猪,烧水的烧水,杀猪时,那猪血一滴都没丢,全接到一个大盆里,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们就做成了血豆腐,第二天就用这血豆腐又烩了两大锅菜。我们那个地方的锅,可不是我进城后见到的饭锅,像个小玩具,我们的锅叫八印锅,那个大呀,城里的小孩子绝对想象不到的,躺到里边能当洗澡盆。就是这样的大锅,每天两锅萝卜汤,今天要换成两大锅猪肉烩菜,你说,这还不是过年是什么?
  下地的人们是如何盼着这锅烩菜的,我一个不许乱跑的小孩子是不知道的,但从食堂里人们的高兴劲可以看出,就象过大年,因为在我们乡下,只有过大年杀猪,才有这样的热闹劲。队长这天也没有全泡在地里,而是动不动就回来一趟,看看猪杀得如何,一会儿还指画指画这里,指画指画那里。看得出来,队长这天的脸也休息了,不像平时绷得那么紧了。
  以前,妈妈在家里烩菜,是先把肥猪肉放在锅里耗油,然后把耗出来的油撇到油罐里,留着以后吃,撇完油后就该放菜了。但食堂的做法不一样,他们是把猪肉全炖了,然后铲出一大半,留下一小半,再往锅里放菜,我明白了,这样可以多吃几次啊。
  就在炊事员往锅外铲肉的时候,队长又来了,他也拿起一个小铲子在肉锅里乱翻,一会儿,他端着铲子到我跟前,叫着我的小名儿对我说,唐子,这个给你,到门后去吃吧。我一看,妈呀,半截肥肥大大的猪尾巴啊,足有半截馉飵棍大啊(馉飵,胶东方言,就是饺子。馉飵棍,就是专门用来擀饺子皮的一种小擀面杖。)!我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拿起猪尾巴,就钻到了门后。
  这是我第一次吃猪尾巴,也是过完年几个月来第一次沾到肉星儿,那个香啊!我放在鼻子底下听啊听啊,听(胶东方言,就是“闻”的意思)了半天,再用舌头舔啊舔啊,舔了半天,把上边的油舔得干干净净,我把它装在裤子口袋里,从门后出来了。我悄悄蹭到了妈妈跟前,示意她弯腰听我说话,德宝大哥给了我半截猪尾巴。妈说,我看见了,你吃完啦?没呢。等你呢。别等我,快去吃,别让人看见。我四下瞅瞅,没人注意我,我又钻进了门后,开始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猪尾巴的大嚼。
  那几块较粗的猪尾巴骨,我还保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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