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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来时路

2014-07-29 18:20:59   作者:本站   来源:www.cxsdw.com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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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荷,也许有人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名句。
    我出生在酷热难耐的盛夏。母亲说,当时村旁的池塘里一池荷花开得正盛,整个村庄的上空弥漫着荷的香气。这个池塘在我们家的西南方向,池塘很大,紧挨着村庄。但令人遗憾的是在我知道寻找和欣赏的时候,池塘里早已经没有了荷的影子,只剩下一泓细波粼粼的清水。当然现在连水也不复存在了,不知什么时候,池塘已经变成了平地,上面还立起了一幢幢房屋。
    由是,心目中关于荷这种植物只能靠文人笔下的描绘去想象。比如“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是写荷的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是写荷的品;“接天荷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是写荷的势。《荷塘月色》里把荷花比作明珠、星星、刚出浴的美人。而最难得的是曹雪芹把荷花称作花中君子,并以女子来比喻。至此荷的真、纯、雅、淡、幽、清的品相似乎已不言而喻。及至长大成人走出家乡,才有机会真正领略到荷的芳容丽姿。然而无论是北戴河的荷花塘还是微山湖湿地红荷,在赏心悦目的同时却又感觉到有些或匠气或单调的欠缺。
    二零一三年七月六日,恰逢台儿庄荷花节,应好友相邀,前去游览观瞻。台儿庄的百荷园我曾经去过多次,地处运河之滨,所以车子一驶上堤坝我就惊呼“到了”。好在同行的好友及时与主办者取得了联系,才不致大家误闯盲区。于是我们又沿着堤坝向西行驶了约有两三公里,才发现目的地,“运河湿地”门牌坊。原来,十里荷花廊的源头却始于这里。而前边的那个百荷园只不过是一片荷花的试验田。相对于整个运河湿地或十里荷花廊,就像是一本书中的序或者一部电影里的序幕。十里荷花廊里的集天下精品而栽之的四百多种荷花,全都是由百荷园那里试种成功后移植过去而成。
运河湿地长有几十公里,北岸是运河的防洪堤坝,南岸与运河河道只隔着一条土路。
    我顿时感觉眼前忽然一亮,为终于发现众里寻找千百度的,不矫情,不做作,毫无人为雕饰痕迹的一处天然美景。
    湿地工作人员热情地将我们一行招呼到电瓶车上,然后运送我们到湿地的荷花廊的腹地。车一到终点,我们立刻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但见一望无际的浓碧上镶嵌着或红或白或黄或粉的闪着璀璨光彩的宝石,从身边一直延伸到天地相接处。我们一个个从电瓶车蹿降到地上,然后又都惊愕地吐不出气来,嘴里不住地发出“啊,太美了,简直太美了!”的赞叹的同时,纷纷举起手中的相机。
    那是种令人震撼,令人除了相机而无法用语言穷尽的美。就像九寨沟的海子,面对它,你可能会泪流满面,甚至有想纵身跳进去的冲动,但是你却无法用语言去诠释和描述。因为面对能打动自己,能令自己的灵魂为之一颤的美,你会觉得语言的贫乏和苍白无力。为此,我本欲只用心去体味,去感动。然而结果却又是盛情难却。盛情难却之下,便不免有些为赋新诗强作愁的意味。
    也许是天遂人愿,盛夏的阳光本该是异常强烈的,可是有几片薄云的遮蔽,太阳似乎收敛了往日的性子,用温柔的眼波俯视着湿地及世上万物。一荡又一荡的蒲、苇、千蕨菜等水草像一排排屏风,将各色千姿百态的荷花分隔在不同区域。田田的荷叶亭亭簇拥着清新雅丽的荷花,上面缭绕着轻纱似的薄雾。微风轻轻地掠过,荷花和荷叶渐次地颤动起来,叶子里的珍珠也就机打了个滚,又迅疾地传递到岸边垂柳那儿去了。于是就有阵阵幽香沁入心脾。
    我们沿着由木条铺就的蜿蜒甬道一路漫步前行。两旁亭亭直立的密密匝匝的荷花和叶犹如T型台边人头攒动的热情观众。当然,不同的是喝彩的是蝉鸣声。
    我忽然想起唐·王勃的《采莲曲》来了:
    莲花复莲花,花叶何稠叠;叶翠本羞眉,花红强似颊。
    假若一个女子的脸颊能像荷花,眉毛像荷叶那样该有何等的美丽,但是这样人儿只会出现在书中,画中,生活里是不会多见的。怪不得人们喜欢用清水出芙蓉来形容女子的美丽呢。由是又想起《西洲曲》里那个“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的少女,此刻真想像那位女子那样拥荷入怀“置莲怀袖中”呢,可是先儒周敦颐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言犹在耳,只能作罢。
    正胡乱思索着,不想一片水域夺去了我的去路。这才发现自己竟掉了队。同游的好友一个个都不知身在何处。然而后退却又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走过的一上午的路程太过遥远。于是只能对着眼前那片碧水望水兴叹。然手足无措之际脑海里却又忽地闯进秦观的词句: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
    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山无数,乱红无语,不记来时路。
    因为迷花恋美景竟至觅到花深水穷处,今儿个难道真的要花间住了吗?
    我在内心里不停地问询自己。恰在这时,一只游船停泊到我的面前,待我翻身上去,游船立时劈开绿绸一样的水面,列子御风般的向着我来时的方向驶去……(牧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