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科技生活 > 正文

春种,一帧诗意图景

2014-03-25 16:24:43   作者:本站   来源:www.cxsdw.com   点击:
0

    北方的春天来的总有些迟缓,犹似顶了盖头的女子,看去,仿佛显着忸怩和羞羞答答。像我的故乡胶东,时序都至惊蛰了,本来头天晌午阳光已有了些许明媚,暖意融融的,连风也消停的让人有些不可思议,都觉得新鲜的春天好像走到村口了,谁料想,夜里却又悄无声地撒下一拃多厚的雪花来。春天不光脚步迟缓,脾气似乎也有几分怪异,这让猫了一冬的村人平生若干愠怒。“管它呢,走,上坡忙乎营生。”胶东人向来勤快,节气到了,干活的尽头拦都拦不住。于是,家乡一眼难及的坡野里,就有一帧叫春种的诗意图景在尚待消融的残雪映衬下缓缓展开了。
    这时候,风儿恣人。初春,它即轻摇着温柔多情的手,自南向北熨抚故乡的山和水。看似冷的生硬的雪经了它的抚摸顿然消解;村周灰蒙蒙的柳树们经了它的抚摸,立时就添几分精神,随之花儿便盈盈绽放。再就是勤奋的布谷鸟,沐了这柔滑的春风,便忙不迭连连报春催种。此时的村人们,在效力春种时,就愈发有些急三火四、快马加鞭了。
    故乡春种的诗意图景,其实大都是从春耕着手下笔描绘的。此刻,冬闲黄牛已养育的膘肥体壮;耕地犁铧已擦拭的锃明瓦亮;机耕设备已拾掇停当;地里的有机肥料已撒施均匀,卯足劲儿的村人清晨天刚刚放亮,不等布谷鸟醒来,他们扶犁扬鞭催耕忙的身影就映现在春风轻拂的沃野田间了。
    “春凤娘,别嫌俺啰嗦,春种是一年收成的开端营生,要是这春耕不用心,省工偷懒,秋里收成就八成会变水泡泡的。”
    “晓得哩!当闺女时,爹娘就这么教导俺,一年之计在于春嘛!田地最本分,你不捉弄它,它不糊弄人。”
    老家村南的杨二叔是十里八疃出名的庄稼把式,他家打的春种谱气每回都早到上年的腊月初上。村里街坊都忙着杀猪宰羊备年货呢,杨二叔都不顺大流,爱跟大伙拧着劲儿来。人家忙年,他也忙年,只是他忙的是选种子、购化肥、修农机、育耕牛。对这,他理由有的是:打个时间差,要不等到开了春,拥来挤去不省心,早忙早准备,开春不慌张。杨二婶二十出头就做他的媳妇,乍开始,腊月根儿上两口子还赶车往岭地上送粪运肥,刀子一样的西北风刮丑了杨二婶的俊模样儿,她有时往梳妆台前一坐,看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灰头土脸,一连努了好几回嘴儿。杨二叔是庄稼把式不差,可他不是大老粗,媳妇的表情变化他有数着呢。“中中中,送两车就手工。春凤她娘,你猜猜,转过年,因咱春种时施足了肥料,庄稼长势会咋样?到秋时,收成呢?”“你个老东西,俺猜得到哩!”咯咯咯,随着溢出的惬意的一串笑声,杨二婶被寒风刮走的俊模样儿仿佛一下子又找了回来。
    杨二叔家的春耕有备而来,忙乎的顺风顺水,五六番日升日落,八、九亩地就犁起耙平了。村北赵大伯、李大哥;村东崖老纪家、老张家这些种粮大户的责任田都几乎同时翻耕整好了,底肥普遍施的足,畦子绝对调的正,就待淋场滋润的春雨,就待再暖融几缕春光,一年收成的起始之笔——春种,便可泼墨涂彩了。
    正期盼着呢,这春雨像是有了灵性,头半夜,月朗星稀;后半宿,雨水淅沥而至。次日,我的故乡以及胶东宽广的沃野良田上水汽升腾,燕子活跃着蹁跹翻飞;布谷鸟隐在林中展放歌喉。春种,犹似一番抢墒取胜之战,陡然显得刻不容缓。
    杨二叔、杨二婶和正待婚嫁的春凤一家人踩着露珠儿赶早来到田间,他们联合赵大伯、李大哥两家协同作战。会起垄的扶犁起垄;能点种的拎箕点种。覆盖地膜的弯腰欠起,压土、封边,仔仔细细;挑墒打堰的挥锨舞镐,浅铲、深挖,认认真真。临近晌午,回头瞧瞧,一垄、几垄,一片、多片,春种告讫·的田间照旧溢撒着沁人的泥土芳香,只是种子已下地,期望已着土,想想,让人陡生惬意。
    “春凤娘,看看这播了种的责任田,像不像宽敞的产床。”上过学的杨二叔,猛丁这么文绉绉地一吆喝,噎得杨二婶一时接不上活茬儿。不过,春凤、李大哥他们闻听着却在相互对视中会意地笑了。
    连着若干个明媚日子,我的家乡都沉浸在如此忙乎,如此快乐的情景里。登高望,村人们这当口都俨然成为了春种这帧诗意图景的泼墨大师,他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都在春天这茬光景里用真情承袭着一个春华秋实的美好期待,他们的勤劳、忠厚、淳朴,在这一刻都幻化成了斑斓油彩。展观这帧诗意图景,真的让人眼睛潮濡。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允我一位阔别故乡多年的“游子”借唐朝李绅的诗句用以在人生中自我警醒;允我借用这样一句满含哲理的诗句,为故乡盈着诗意的春种图景注解。(崔启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