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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河的雪景

2017-12-26 14:32:55   作者:崔启昌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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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河的络腮胡子黑而浓密,高挑魁梧的个头儿让这些墨黑墨黑的胡须一妆扮,人显得愈发俊朗。
       程河其实很烦这些每每总是“春风吹又生”的东西,照着水台上的镜子有工夫就刮就剃,他反感村人把胡须与他画画的爱好弄在一块。
       过年糊墙时,爹无意中将集上称来的旧画报贴在了炕头墙上,程河早起晚睡眼帘里脑子里净是画报上的山川、河流、秋色和雪景。上初中那年,人小鬼大的他就拿爹攒下的酒瓶子换钱买了排笔和油彩,嚷着爹说要画画。
        老来得子,程河一直得宠。点头答应时,爹的意识里其实一点画画的概念都没有。
        那个时候没高考,程河两年高中上完便“锄禾日当午”了。爹说,庄户人弄好庄稼是使命,程河随说画画也是使命。他说,就是饿肚子也要画。街坊见他两手常常五颜六色的,毛茸茸的络腮胡儿迎风晃动,便说他天生像个画家。
       寒去暑来,程河转眼在窄窄巴巴的老屋里涂涂描描、写写画画了三、四个年头,络腮胡子浓密的像个阿拉伯人,他全然不顾。“长吧,不要吃,也不要穿。”程河的心思不在脸上,在自己的画家梦里呢。
       乡间,冬天的景致別样,尤其静夜雪落,次日坡野银装素裹分外好看。村巷、瓦舍、草房白雪迎日,光亮耀眼。家风承传,程河爱家爱滋养他的村子,画布上的主调一直是雪景,老家的雪景,蝉鸣鼓噪时也如此。
       这年盛夏,有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省城的一处别墅区旁,这是程河的身影。有人说,他的画该找个名人点点、罩罩。几天后,他选了中意的几张雪景按图索骥敲响了“名人”的家门。
       “你这个画呀!乍一看不咋地,细一看,哎!还不如乍一看呢!”“名人”认真、直诚。人家没管程河的大胡子,没管程河的画龄,就看画,就说画。
       程河回到家,一度想过村西的湾塘,想过村南梢儿的歪脖柳树。跺了脚,捶了胸,他一怒剃了络腮胡子。“那几天,脑袋嗡嗡响,对画画都心灰意冷了。”街坊宽慰他,程河最终擦了泪,说:“我才二十五六岁,俺还有疼着俺的爹娘呢!”
       依然锄地,下雨阴天或月朗星稀当口,依然涂涂抹抹。不过,除了雪景,程河笔下又多了海景,多了山景、石景、林景……
       这年夏天,程河攒了盘缠,趁夏管农活少,带着家什到崂山、大珠山、灵山岛、斋堂岛转了一大圈。他记着“名人”的话,“眼界以外天地大啊!”
       后来,程河还是找农活少的时候,把写生的脚步迈到了云南、福建、贵州,有几年还迈到了韩国、日本、马来西亚。好多时候,晌午就泡一碗“康师傅”。“油画成本高呀!”程河说。
       快三十岁时,程河和临村一女子进了洞房。媳妇是艺术系的,也爱画画。两厢牵手,程河恣的要命,画长进快的很。
       “媳妇,咱有钱了!”八月暑天,在工厂管技术的媳妇接了程河从京城打来的长途。“雪景、雪景,我的十几幅雪景让好几个画廊还有老外买走了。”哽咽着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媳妇听的清晰。搁下电话,她的眼晴也潮濡了。
       此时,程河自费在北京参加的大型画展离闭展还有一个多星期哩!
       程河如今已过天命,还画油画,不过,他办画展不光在国内了。有时还让小轿车拉着出去讲学,讲画画,听课的有大人,也有孩子。
       程河这回不光住乡下了,他在城里置办了房子,画室比早年大多了。常河三六九还常回老家,他说,看着、守着老家的故土,画的画不光好卖,还值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