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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肉的记忆

2014-04-01 23:01:41   作者:本站   来源:www.cxsdw.com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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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好了,吃肉,就成了一个简单的事情。许多人为了养生,害怕摄取过多脂肪,害怕胆固醇,甚至已经不大吃肉,改为吃素。
  改革开放以前,或者更早的时期,吃肉,是生活中一个萦绕不开的梦想。吃饭都困难,何况吃肉?
  那时候,是计划经济时代,非农业人口的粮食供应是定量的,成人三十多斤。十来岁的孩子,一个月二十六斤左右,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又缺少油水,根本不够吃。每每盼望着赶快到月底,二十六号的时候,下一个月的粮食供应就开始了,就可以吃饱饭了。如果一个家庭,有两三个半大小子,这就坏了,“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可能才半个多月呢,家里的粮食定量就吃光了,下半个月,就要到集市上去买高价粮,要不就得喝稀饭了。我幼年的时候,知道并记住了一个成语,“寅吃卯粮”,是听大人说的,虽然当时还迷离迷糊,就记住了,这可能是我知道的第一个成语。
  那是一个全民贫穷困苦的时代, 粮食之外,副食品,尤其是肉和油,更是少得可怜,每个月也就是那么几两。平时,一个月也难得吃一次肉,只有到了五一节,或者过年了,才能吃几次肉。记忆中,吃肉,是和过年相联系的,还有一些油腻的油炸食品。因为小,就盼着过年,等待着冬天的到来,下雪以后,离年就不远了。
  过去有一句话,“富得流油”、“肥得流油”,是非常贴切的,有油有肉,就代表着富裕,代表着生活富足。那时候,形容一个人不是很好,不被人喜见,就说,“你有什么好的,你又不是一块肥肉”。
  有一些观念,是国家和民族的,难以改变。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生活好起来了,思想也有所解禁,人们自主意识加强,牢骚开始多起来,社会上流阶层,还有“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感叹。意思是,你都有肉吃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就不能发牢骚了!      
  计划经济时代,到副食店买肉,是凭票的,几乎什么东西都要凭票。而且副食店也少,我们济南板桥地区,因为比较偏僻,就没有副食店,虽然有代销点和板桥集。年初,政府就计划好了,一年要供应老百姓多少东西,然后通过居委会或家属委员会,每家每户发一本副食品供应证,印刷的,一张一张的,厚厚的一叠。一个月用多少,什么节日用什么,用几张,相关政府部门临时通知。      
  因为粮食不够吃,油水少,家长的工资又不高,孩子多的家庭,饥饿就是经常的事。那时候的人们,几乎没有胖子, 大都是干瘦干瘦的,“瘦的和猴似的”,就是那个年代的话,个子也长不高,和现在朝鲜的状况差不多。             
  到副食店卖肉,几乎没有人要瘦肉,都买肥肉。而副食店,没有熟人,就只卖给你瘦肉,熟人才卖给你点肥肉。否则,你必须说一句,“请拉点肥的”,营业员才开恩似地不大情愿地少给你拉点瘦肉。那时候卖肉的店铺,都是国营或集体的商店,虽然是营业员,卖肉的工作也是个肥差,社会地位很高,因为可以经常有肉吃,而且亲戚、朋友都有求于你,经常央求你买点肉和什么别的吃的东西,特吃香。
  那时候的企业工人,有时候也吃食堂,或者到食堂打饭,食堂里偶尔也卖熟肉。我记得航运局的职工食堂,有时候卖一种方形的熟肉,两毛钱一块,是很肥的肉,有二十厘米长,十厘米宽。到了吃饭的时候,人口少、比较富裕的家庭,就去到食堂买一块,还要高举着铝制的饭盒,让卖饭的师傅多给舀上一点汤。那放了一点酱油的汤,上面漂着星星点点的油花,肥肉在汤中漂浮着,诱人极了!
  我记得一位特别虚荣的邻居大叔,因为有四个孩子,家里生活特别困难。但是,他又是一位十分爱面子的人,每次出门,就用一小块藏在门后的已经好几个月的猪肉膘子,擦一擦嘴,嘴上就油光光的了。这样,出门以后,嘴上有油,别人还以为他刚刚吃了肉,或者是吃了油水特别多的食物,他的心里就美滋滋的了,充满了骄傲。在那个时代,能够吃肉是一个特别有面子的事,代表着富裕和地位。
  过年,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节日。现在过年,人们往往说没有年味,其实这是富足的表现。什么也不缺了,就没有了期盼,过年就成了与平常的日子一样了,就没有了年味。早些年,过年的时候,托人到济南肉联厂买一个猪头,是一个重大事件,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做到的。猪头,好像是一毛来钱一斤。买回家,先用蜂煤炉子上烧红的火钩子烙一烙毛,然后用斧子劈开,洗干净,用一口大锅,煮上一个小时,基本熟了的时候,捞出来,然后剔除骨头,把肉切碎,加上基本的作料就行了。那时候的天也冷,放到一个大瓷盆里,肉和汤就凝结在一块了。还有那上面凝结的一层猪油,饿了的时候,拿一块馒头或者窝头,将猪油抹在上面,咬一口,满嘴流油,特别解馋。     
  有一位邻居的妻子在肉联厂工作,我们宿舍里的人都羡慕他们。之所以羡慕,是因为他们家经常有肉吃,这大概和肉联厂的企业福利有关系,过年过节,是可以发福利肉的,即便是买,也便宜。听说,在济南肉联厂,食堂里五分钱的菜,就有肉,而一毛钱的菜,肉就很多了!宿舍里都知道这个事,只要谈起来,往往都会发出一片的感叹声,人们都用羡慕的眼神望着他。     
  记忆中,吃肉的故事,甚至是刻骨铭心的。
  有一位本家弟弟,小的时候,快过年了,家里煮了一些猪肉。因为小,肉还没有煮熟,而且没有放盐,就嚷着要吃肉,结果,就让他吃了几块。那时候,本来就不经常吃肉,味蕾和胃部对于没有煮熟的肉,一下子适应不了,加上没有放盐,从此以后,这一位本家弟弟就伤着了,再也不吃猪肉了,别人一说到猪肉,就从内心里犯膈应。
  我七八岁的时候,曾经养过一只狗,笨狗,土黄色的。宠物对于幼年,就是玩伴,是精神的寄托,我特别喜欢它。有一天,我上学去了,父亲把它吊在房前的树上杀了,说是咬人。自己养的狗,怎么会咬人呢?我知道,那是因为贫穷,因为没有肉吃,而那狗肉是珍贵的蛋白来源。父亲是经历过战争的退伍军人,生生死死见的多了,他知道生活的艰辛,知道那几斤狗肉对于生活的重要。
  那是我养的狗啊,为此,我伤心地哭了半天,心中充满了怨恨,我不记得晚饭吃没吃,就在那铺着凉席的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经不住狗肉的诱惑,我也尝了尝。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吃狗肉,全是瘦肉,确实很香!(五代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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