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863”承载蓝色跨越梦想——访国家863计划海洋技术领域专家组组长刘保华

“863计划增强了我国发展高技术的自信心”

    自国家“九五”计划开始，刘保华就从事863海洋技术开发研究，“十五”期间成为863海洋技术领域海洋资源开发组副组长，“十一五”期间成为863海洋技术领域专家组组长，可以说，刘保华陪伴我国863海洋技术走过了15年，无疑是我国海洋技术发展历程的见证人。他介绍，15年来海洋技术领域累计投入国拨经费近28亿元，仅“十一五”期间投入专项经费就达18.6亿元。
    863计划海洋技术领域包括海洋资源勘探与开发、海洋监测技术和海洋生物技术三大方向。“经过15的发展，我们国家863计划海洋技术领域取得了一批不错的成果，我个人觉得，国家863计划，特别是有了海洋领域以后，它最大的贡献在于增强了我国发展高技术的自信心。举个例子，‘九五’的时候，国家863计划特别是海洋技术领域和国外差别是非常大的。那个时候有了海洋技术领域，我们都不知道干什么好，觉得和人家的差别太大了，我们什么都不会干，也不敢干。当时我们最早立的项目叫‘重力活塞取样器’，那个时候就觉得难度挺大。现在看来，这根本不叫高技术，但当时觉得难度非常大。再比如那个时候，进行大洋考察要用到潜钻，我们没有，就租俄罗斯的，一旦下水以后出现故障，工作就得停滞，因为我们不懂维修。到了‘十五’期间，我们自主研发了钻机，效率比俄罗斯钻机都高，并且能够换钻头的。特别到了‘十一五’期间，我们的一些技术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水平，有一些地方和国外可以说是齐头并进的。”
    刘保华认为，863海洋计划的第二大贡献是解决了一批国家重大需求的关键技术，形成了一批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产品，并带动了相关产业的发展。“比如‘十五’期间我们的定位是渤海油田勘探开发关键技术，包括稠油热采技术、地质导向钻井技术、钻井中途测试技术等都取得了突破。‘十一五’期间我国战略转移，油气资源开发由渤海转向了南海。南海水深达到1000多米，深水油气勘探开发是非常困难的。‘十一五’以前，我们国家在深海油气勘探开发技术上没有任何基础，技术和设备都是零，但在“十一五”国家863技术和其他方面的支持下，到了今年，我们国家第一座深水油气开发平台已经顺利下水，地球物理勘探技术和一些钻井技术都取得重大突破。这一切到今天还不到5年的时间。”
    “863海洋技术领域还形成了一批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产品，包括地波雷达、海洋工程多道地震仪、深海钻机、多管取样器等等。‘九五’以前这些东西都是国外的，要么买人家的，要么租人家的。现在到船上去一看，很多都印着863成果。当然我们也不能包打天下，现代船只都是组装的，一艘船能有50%-60%的技术是我们自己的，就说明我们技术水平已经很高了。”
    863海洋技术还推动了深海科学的发展。“国外在几千米甚至上万米的海底发现了生物，那里可是100%的黑暗状态，这就推翻了我们过去关于生命必须依赖阳光的理论。这种科学发现的前提是技术，必须能够深入到海底去看才行。目前我们国家已经成功研发了7000米载人潜器，也是国家863计划支持的，可以深潜到海底7000米的深度，2009年顺利通过了1109米的海试，今年可能要做3000米的海试。海洋科学的进步需要技术支撑。这些年863海洋领域由于一系列深海仪器设备的成功研发，对深海科学的发展起到了很好的支撑作用。我相信再经过几年的发展，我们国家在深海科学方面会逐渐走到世界的前沿。”

跟踪与跨越：“海洋863”承载蓝色梦想

    15年来，863海洋计划以国家重大战略需求为导向或牵引，跟踪、服务于国家重大战略需求，以攻克一批具有前沿性、带动性、瓶颈性的关键技术并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为维护国家海洋权益、促进社会经济发展发展提供高技术支撑为目标，在海洋油气勘探开发、海洋环境监测、海洋生物资源利用、深海探测等方面取得了大批技术成果，显著提升了我国海洋技术整体水平。“这也是863计划海洋技术领域的发展思路。”
    跟踪、服务于国家重大战略需求是863计划海洋技术的发展思路。“九五”期间，国家启动重大专项“大陆架专属经济区勘界”， 刚刚起步的海洋863计划开始为之提供高技术支撑。进入“十五”，随着陆地石油能源日益紧张，国家提出在渤海建立“渤海大油田勘探开发”，国家863计划就围绕着这一问题启动了“渤海大油田勘探开发关键技术”专项。“十一五”期间，国家围绕着石油、天然气的替代能源——可燃冰，提出南海可燃冰的勘探，863计划海洋技术领域就立了专项“天然气水合物勘探开发关键技术研究”，给南海可燃冰的勘探和开发提供了很好的技术支撑，目前已经证实南海确实存在可燃冰，并取到了样品。刘保华介绍，围绕近年来频繁发生的赤潮、绿潮、水母爆发、浒苔爆发等海洋生态灾害，863计划海洋领域也启动了响应的重大专项来研究其发生规律，探索预警和防治机制。
    刘保华告诉记者，863海洋技术领域“九五”期间是起步阶段，“十五”和“十一五”是跟踪阶段。“由于一些历史原因，我们国家的海洋技术与国外差距非常大。一是发展海洋技术风险高、投入高，我们国家的经济实力达不到；再就是海洋意识不强，像西班牙、英国等老牌帝国主义国家，他们就是从海洋发家，海洋意识特别强。我们国家是一个陆地大国，封建社会时期一直是一个闭关锁国的国家，眼睛都盯在陆地资源的开发利用上。”“十五”和“十一五”期间，863计划海洋技术领域主要是以跟踪国外海洋发达国家的一些先进技术为主。“这就像长跑一样，我们跟踪他们的技术，然后能够跟上它。”
   “十二五”乃至“十三五”期间，863计划海洋技术领域将进入跨越阶段。“跨越并不一定是超越，西方国家的海洋技术走过了一个相当长的发展路程，他们用了100年甚至200年才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们在跟踪的基础上，在某些方面要考虑跨越，我们不能走西方国家的一些老路。我们要实现跨越式发展，跟上它甚至是和它齐头并进，我认为这就是跨越，我们是要用20年或者30年的时间来跨越他们100年甚至200年所走过的路程，从而走到世界海洋技术发达国家的前列。
    “九五”、“十五”、“十一五”期间，我国海洋技术发展重点在近海，“十二五”以后将实施“挺进深远海，深化近浅海”战略。“我们以前是先把家门口的事情干好，以后我们要进行战略转移，挺进深远海，深化近浅海。作为一个大国，我们有责任去推动深海科学的发展，有责任去保护深海的环境，有责任去保护其他国家在深海的利益。挺进深远海将成为‘十二五’乃至‘十三五’期间国家863计划海洋技术领域的重点。”
    从注重关键技术的突破逐渐转向关键技术突破与形成深海作业能力并重，是国家863计划海洋技术领域的又一个战略转移。“2010年全国海洋领域工作会上，我做了一个报告，提出两个转变，一个是从近海向深海转变，一个是从单纯注重关键技术突破向关键技术突破与形成深海作业能力并重转变。关键技术突破并不意味着形成能力，我们要从技术向能力、向集成、向产业应用转变。”刘保华举例：“比如通过国家863计划支持，我们的地波雷达造出来了，这就突破了关键技术。但是建起来以后有没有人用？现在国内很多地方都布置了我们自己的地波雷达，这就真正地形成能力了。但是到这一步还不是真正走向产业化，因为还要通过标准化，只有定标之后才是真正形成产品，然后产品在国内甚至国际市场上销量很大，这才是真正的产业化。”
    刘保华还介绍，下一步我国将有选择性地设立一批高技术研发与产业化孵化基地，集中优势力量进行基地和团队建设。“无论是搞技术还是搞科学，人是最关键的因素，通过建设一批高技术研发基地，培养一批高技术研发团队，这也是一种战略转移。以前那种不管是搞技术的还是搞科学的，有了肉都来吃的局面将得到逐渐改变，这样我们的高技术才会有本质的飞跃。”

“鼓励民营企业家参与海洋863技术研发”

    4月29日-30日，全国首届863计划海洋技术成果转化推广暨产品推介对接洽谈会在青岛召开。“展会最大的好处是可以让企业家与海洋专家交朋友，让企业家特别是民营企业家、中小企业家了解863，了解海洋，增强海洋意识。”刘保华认为，“民营企业家和中小企业家一定要了解海洋，只有增加对海洋技术的了解，才能与我们的科学家、技术专家成为朋友，从而推动海洋技术的产业化。”
    2009年以来，一批涉海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的成立进一步凸显了我国努力推动海洋科技产学研结合的战略目标。刘保华介绍，863计划并不只是面向高校和研究所，而是特别强调和鼓励企业家参与，并有一系列政策鼓励企业参与863课题的研发，企业（包括民营企业）既可以与科研单位一起申请863项目，也可以独立申请，但是这一切目前并未被很多企业所知。“十二五”期间，国家将继续鼓励企业参与海洋技术研发。“这一点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做起来很难。企业家首先要了解海洋，了解海洋技术研发，了解海洋技术发展，并与海洋科学家成为朋友，然后才有可能真正地参与进来。实际情况是很多企业家还不知道863是怎么回事，认为863计划是很高深的事情，和自己没关系。”
    采访中，刘保华甚至直截了当：“国家希望企业，包括民营企业参与863计划，不会让他们吃亏的，来了以后一块儿干，你是搞企业，咱们一起干，你拿到钱，自然而然就把产品转化出去了。”同时他希望，尽管海洋是一种前瞻性、投资风险比较大而市场又相对比较小的产业，但是企业不要只是眼睛盯着利润，更要把国家和民族利益放在首位。